第65章
  “公子,我们已经採到啦。”一位女伴展示她手中的小花篮,笑容可掬。
  “摘得不少啊,可得留几朵给月眉。”虞戍北笑语。
  “开得很快,公子小气。”另一个女伴说。
  “就是,明天又开满枝头。”提花篮的女侍接话。
  从女伴跟虞戍北的对话,能看出他平易近人,待女子亲和。
  虞若只是笑着,没说什么,随后,她带女伴离开。两个女伴说要去扑蝶,三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了花丛中。
  虞戍北留意到,妹妹离去,姒昊甚至没朝她身影投去一眼。但凡年轻男子,见到他妹妹总要多看几眼。他觉得这不是坏事,他见过姒昊家中成双的物品,而且他的同居之人很显然是虞苏。
  大贵族们无所谓欢好的对象是男是女,一切随从喜好,他们总会有妻妾,并生育继承者。虞戍北以往也这么想,但事关自己的妹妹,他心里在意。
  虞戍北手一指,指向院后一栋小屋,他提议:“到那边走走?”姒昊赞同,抬步跟随,他在等虞戍北一个消息。
  木屋前种着一棵老梨树,梨花似雪,屋旁有小池,这里清幽。两人止步于屋外,女孩们扑蝶的地方离他们估计不远,隐隐能听到笑声。
  虞戍北说:“他很快就来。”他没说是谁很快来,姒昊心里清楚。
  梨花灿烂,木屋小巧雅致,这里是个不错的相见地点。姒昊走至前方等待,他看向院门,他没遮掩自己对虞苏的情感,他知道虞戍北早打探清楚。
  “我挺好奇一件事。”虞戍北跟上来,也看向门口。他的话语,没引起姒昊的回头,“你是为虞苏留在虞地?”
  “我是为了任方。”姒昊的言语波澜不起。
  他这一个回复,让虞戍北陷入沉思。任君抚养了姒昊,却在他成年后,让他离开任方。任君从没宣扬过,他手里有帝子。在拥有帝子的十余载岁月里,他就从未想过公开吗?
  “只要你们宣布帝向之子活着,驻扎寻丘的晋夷军立即会压向明水。”姒昊这句话,听在虞戍北耳中,真是冷冰无情。虞戍北的沉默,让姒昊知晓他或多或少明白其中的厉害。
  “早晚得有一战。”虞戍北喟然。先下手为强,以拥立帝子为口号,联合东南方国,对抗晋夷。
  “晚总比早好,况且,要是一意孤行,任缗不同心,反而会使得东南方国的结盟瓦解。”姒昊看向两三只低空飞翔的燕子,想大概是要下雨了吧。
  虞戍北这两天对姒昊的印象起了很大变化,姒昊这番话,给他提了个醒。他比姒昊还年长几岁,若他处在姒昊的位置,他绝对无法像他这么清醒。他仿佛已将每件事都看得透彻,从容淡定。
  姒昊的目光直勾勾地盯向院门口,他的表情瞬间柔和,他看见了虞苏。虞苏穿着件熟悉的灰紫色短袍,步入院中,他的身边,跟着一位领路的侍从。
  侍从手指木屋,虞苏急切,他奔跑起来,把领路之人远远抛在身后。他跑到姒昊跟前,全然无视虞戍北,眼中至始至终,都只有姒昊。
  在两人间相隔五六步时,虞苏停下脚步,他端详姒昊,脸上的喜悦之情,瞬间消匿。
  梨花下的姒昊,高冠博带,身着乌衣素裳,腰坠佩玉,他俨然是宫城里的大贵族,高贵而庄重。
  虞苏看愣了,这才是姒昊真正的样子,他便是在宫城里长大。
  虞戍北瞥眼姒昊,对虞苏说:“小苏,你们谈,我先走一步。”虞苏没有回应他的话,他也没所谓,转身离去,将两人留在这个无人的角落。
  虞苏惘然,听得姒昊唤他名字,他才对姒昊微微一笑。他眉眼温柔而忧郁,他的手上提着一个小篮子,篮子蒙盖。姒昊来到虞苏身边,他低声问他:“篮子里是什么?”虞苏低头看篮子,轻语:“是面果子。”
  虞母做的面果子,姒昊喜欢吃。在宫城里,面果子的做法更多,更美味。
  “来,到木屋里,快下雨了。”姒昊牵虞苏的手,双手相扣。虞戍北早和侍从走得没影,不必担心被瞧见。
  虞苏抬眼看天空,果然灰蒙蒙,他先前都没留意。被父亲告知他可以进入宫城见姒昊,虞苏心里非常高兴。人是很奇怪的,见到他,反倒不知道说什么,这三日的分离,对虞苏而言太漫长了。
  漫长到再见他时,仿佛隔了一年半载。那夜被带走的人,和此时的人,有很大的差别。他亲手为他穿上的衣物,都被更换掉,换成华贵的礼服。他的身上有熏香的气味,那不是自己熟悉的气味。哪怕这样,他还是他的阿昊,他的腰间还是缠着那条蓝色的发带,这一抹蓝,是一份不变的情感。
  院外雨似乎落下了,虞苏听到几声女孩躲雨的笑声,声音逐渐远去,直到消失不见。他望向门外被风吹动的梨花,花瓣零落。
  “小苏?”姒昊再次唤他,摸了下他的手。虞苏缓缓回头,他见到姒昊贴近的脸庞,他抬手去摸,眉眼鼻唇,他的手指微微颤抖。姒昊拉住虞苏的手,将他带到昏暗的屋角,激动地把他搂进怀里,他思念他,哪怕只相离三日。
  靠在姒昊怀里,虞苏的感觉顿时都复苏了,熟悉的搂抱,带给他安心的温暖。
  “阿昊……”虞苏用力搂抱姒昊的背部,他好想他。
  两人静静拥抱,屋外的雨声大了起来,哗啦啦直响。空气里传来泥土的气息,天色随着大雨的倾洒,不知不觉明亮了起来。
  虞苏离开姒昊怀抱,他去拿放在地上的竹篮,打开竹篮,里边是三个面果子。虞苏拿起一个给姒昊,自己拿一个,他对姒昊笑着,像以往那样。姒昊的手摸在虞苏脸庞,指腹在他唇角摩挲,他想亲他,不过只能依依不舍移开。
  这场雨,给了他们一个拥抱的机会,对虞苏而言已足够。
  两人像以往那般,坐在一起,吃着面果子。面果子已凉,却是姒昊这段时日,吃到最美味的食物。两人相视而笑,姒昊抬手挽了下虞苏耳边凌乱的发丝,他的笑意消失在唇角。
  虞苏的脸庞分明消瘦了,眼眶有淡淡的青色,他寝食难安,才会这样。虞苏拉开姒昊的手,把它放回,他朝门口投去一眼,怕有人来。雨下得急,不持续,此时,屋外只有淅沥沥的雨声。
  “阿昊,我听阿父说任方的使者就快来了。”虞苏压低声音,他这两天一直在关注宫城里的消息。“这些天,虞君他们没为难你吧。”这一句,声音更为细小。
  “我出不了宫城,不过只是暂时。”姒昊清楚虞君父子软禁不了他多久,任方的人一来,他们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虞苏点了点头,他猜测到姒昊恐怕是被软禁,由此他无法出宫城,才会跟虞戍北剔出,由自己去见他。
  “小苏,这里留不住我,这里没有你。”姒昊握住虞苏的手,他的语气很平常,没有特别温柔,特别深情,他只是在讲一件寻常不过的事。
  虞苏低下头,他紧紧扣住姒昊的手,他在这庭院里,见到姒昊的装束,他心里有不安。此时,那些不安,都消散无痕。
  虞苏深切地问:“阿昊,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照顾好自己。”自己的事,姒昊不慌张,终究会有解决的办法。相对自己,他更担心虞苏,在被软禁的情况下,两人再次见面将很难。
  “我……”自从姒昊被带进宫城,虞苏食之无味,无法成眠。姒昊无事,他也才能无事,相互的。
  从那夜眼睁睁看着姒昊被押走,虞苏的心如同被割了一刀,这份痛到此都没有愈合。
  作者有话要说: 导演:昊总和虞若的婚礼,有人反对吗?
  虞戍北(站起):我。
  虞君:你这个反骨仔!
  ——————————
  虞苏:把阿昊还我。
  导演:会还啦,真得会还啦。
  第73章 秉叟之言
  午后, 雨时大时小, 借着雨声, 姒昊和虞苏在木屋中交谈。姒昊告诉虞苏,自己的身份因何被虞君知晓,还有现下自己的处境, 虞君对他的意图,与及任邑会做出的反应。在家里虞父跟虞苏谈过虞君留姒昊在宫城的打算,虞苏大抵知道。他清楚姒昊的心意和虞君相去甚远, 他不愿参与争夺和战争, 他想和自己过日子。
  “阿昊,你说任方会派吉华过来, 他能说服虞君吗?”说服他放弃以帝子名义,召集其它方国攻打晋夷, 并且同意将姒昊放走。虞苏没怎么接触过政事,但是他熟悉许多方国的过往, 还有他们相互间的亲敌关系。秉叟在篝火前讲述了许多故事,这些故事,即描述方国间的历史, 也包含着打仗、治国的智慧。
  “华会带来我舅父的旨意, 不许虞君张扬我的身份。以我的名义,号召东南诸侯向晋夷开战,绝非良策。这样的事,吉秉和我舅父在许多年前,便就商议过, 不可行。”任君养大姒昊,除去亲情,自然有他的政治考虑。任君最终选择让姒昊离去,也是深知让姒昊藏匿是唯一办法。
  “可是,如果虞君不肯放了你呢?”虞苏担心姒昊被一直困在宫城里,他明白在许多君主眼中,姒昊的身份意义不凡。
  “苏,会有办法,留我对他并无多少用处。”姒昊握住虞苏的手,他的大手很暖和,虞苏手指冰凉。姒昊用另一只手摩挲虞苏的肩,温声问他:“冷吗?”屋外下着雨,庭院风大,姒昊怕他挨冷难受。
  虞苏往姒昊身边靠,低语:“有些冷。”这份寒意不全是来自风雨,还有对日后的不安。姒昊帮虞苏搓手,帮他把手搓热了,又去捂他的脸庞,虞苏对他温柔笑着。虞苏怕被人瞧见,他探看屋外,将姒昊的手掌拿下。
  看着屋外被风雨打落一地的梨花,虞苏喃喃说道:“阿昊,我昨夜想了一件事。”姒昊倾听,问他:“是什么事?”
  “等你回来了,我们不住虞地,我们去其他地方住。”虞苏知晓姒昊不能再住虞地,哪怕他们刚将姚屯的家园弄那么美好:有渔屋,有船,有烧陶的窑棚,有农田。
  “不要去大方国,他们君主有野心,又会刁难你。我们去找偏僻的部族,你会打猎,我会烧陶,有个木屋,就能过日子了。”虞苏觉得一开始日子可能很苦,但姒昊能有自由之身,他们也能住在一起。
  姒昊突然搂住虞苏肩,他力道很大。虞苏感应到,看向他,见他沉默不语。姒昊眼睑低垂,他的神情凝重,虞苏很少见他这样,心慌唤他名字。姒昊搂抱虞苏,他抱得很紧,虞苏挣不开,哪怕他不言,虞苏也已知道他心中痛苦。
  十七岁的姒昊,从来不会去后悔自己选择的事,但此时,他为虞苏而心疼,为自己而愧疚。他很自私,他放不开他,只能将他卷入自己颠沛流离的命运。姒昊看得到自己的未来,那个未来,比虞苏所想的还要艰辛。
  哪怕是遭遇一次拷打,都好过此时的心境。是他把这个从小为父母疼爱,过着幸福,殷实生活的人,带向荆棘之途。
  虞苏摸姒昊的发鬓,姒昊的头靠在他肩上,姒昊无声无息地从他身后拥抱,屋外细雨绵绵。少顷,姒昊抬起头,他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他看向外头的天,此时阴沉沉,虽然还只到黄昏。姒昊拉着虞苏站起身,平静说道:“苏,我送你出去。”
  在宫城里,没有属于他们的时光,这一个午后的相伴,仿佛是偷来的。
  “我阿父等在外头,在南殿那儿,阿昊,我自己出去。”虞苏清楚姒昊被软禁,不便送他。
  “无事。”姒昊露出一个笑容,他用手指帮虞苏梳理耳旁凌乱的发,他眼神温柔。
  他这一笑,让虞苏的心也舒展开来。他知道姒昊的心意,只需等待任方使者到来,眼前这些困难,都会被解决。
  两人并肩离开木屋,屋外飘着蒙蒙细雨。细雨沾湿虞苏的发,姒昊的乌冠,两人慢慢踱步,轻声细语交谈。他们路过那棵高大的梨树,一朵梨花掉在姒昊肩上,虞苏走出好远才留意,他抬手轻轻拍去。就在这时,虞苏抬起头,看到二楼阑干上的虞若,她正在看着他们。
  她乌发似墨,发上戴着一个花冠,那似乎是辛夷花冠,相隔如此远,虞苏也仿佛能闻到她身上芬芳的气息。她穿着一件紫袍,身姿曼妙,绿松石和红珠串成的漂亮项饰,佩戴在她优雅的脖子上。在烟雨朦胧中,她美得像神女。
  虞苏的心顿时慌乱起来,为这人世间出众的容颜,也为心中那份隐匿在深处的焦虑。他想起之前听闻到隐隐的女声,该是她女伴们玩戏的声音吧。
  姒昊见虞苏目光看向干阑,他淡然一句:“那是虞若,她过来摘花。”他自然也看到了烟雨蒙蒙中的美人,只不过他感受到那份美,远远不及身边之人。虞苏微微扬起的侧脸,惆怅而优美,细雨落在他略显苍白的脸庞,令人心疼。他的一笑一颦,都在姒昊眼中。
  在感受到自己的手为姒昊碰触,虞苏连忙缩回,他回看姒昊一眼,含情脉脉。两人没有言语,仍是并肩离去,他们走在弯弯曲曲的石子小径上。
  他们来到院门口,姒昊和虞苏一起朝门外走去。站在门外的两位侍卫,立即默默跟上姒昊,他们盯得紧。姒昊压根不理会他们,虞苏知晓是虞戍北的命令,只能去无视他们。
  姒昊将虞苏送至南殿外,他见到虞父才停下。南殿之外,有条大道,直通宫城大门,是出宫城的唯一道路。
  虞父在南殿下避雨,等候儿子多时,见姒昊和儿子过来,他立即出来,迎了上去。他瞅眼姒昊身后的两位侍卫,只以眼神和姒昊示意。看到姒昊盛装的静穆样子,虞父想到他的帝子身份,心里真是唏嘘不已。
  “虞父,多谢你带小苏过来。”姒昊向虞父行礼,虞父伸手拦阻,姒昊不为所动,仍将他的躬礼完成。虞父无奈,心知姒昊内疚。其实也没给他们家添什么麻烦,虞茅好歹在宫城任职多年,又是虞君同族,不至于因为点小事被虞君怪罪。
  “不用谢,你照顾好自己。往后有什么事要找我们,就跟戍北公子说。”虞父觉得虞戍北会传达,他看着虞戍北长大,这人还是比较重人情。
  姒昊只是颔首,其余话也不便说,宫中多耳目。
  三人沿着大道行走,身后仍是跟随着侍卫。这两个侍卫警戒,相互使眼色,宫城大门就在前方。姒昊将虞父和虞苏送至大门前,他停止脚步。高大的朱色大门,它隔开两人。虞苏回头,见到端正站在门内,目送他们离去的姒昊,他压抑在内心的悲伤在此时爆发,他眼眶泛红,但没有泪水滚落。
  他看着姒昊,姒昊对他点头,示意他离去。
  虞苏双手拳住,双肩战抖,他直视前方,迈开步子,跟上父亲。在迈步离去时,年少的虞苏内心或许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跟他身旁的虞父隐隐觉察,他拳起的手掌放开,他抬起右手贴在自己的胸口,他的眼睑下垂,头微微低着。如针的细雨飘在他的发丝上,低垂的睫毛上,像下了一场霜般。当儿子再次睁开眼睛,他的眼睛黑亮,坚韧,那些惆怅和郁结,似乎都已消失不见。
  姒昊直到虞苏的身影消失不见,他才慢悠悠转身,朝东殿走去。雨仍在下,姒昊的心谈不上惆怅,或则痛苦,这些情感会让他软弱,他是个理智,刚毅的人。他知晓,在任方使者到来前,不会出现大的转机,再忍耐两日。他摩挲腰间的发带,他从未想过妥协,他一向知晓自己所求。
  虞苏回到家,像变了个人般。虞母发现他将一碗蒸饭吃完,一点不剩,还喝下一钵汤。虞母还以为他是见着姒昊心里高兴,毕竟之前愁得两天没怎么吃饭。
  夜里,虞苏帮母亲纺线,母子俩聊着天。虞母没忙活多久,犯困回房去睡。虞母离开后,虞苏也回了自己的房间。他不像前两夜睁着眼睛无法入眠,他这一夜,卷在被窝中,挨着枕头,闭眼睡去。
  清早,虞苏起来,他穿戴好衣服,仔细梳理头发。他整整齐齐出房,堂上的虞母见他,唤他过去吃早饭,想他心情真是变好了。
  饭后,虞苏和母亲说他要去拜见秉叟,说有事要请教他。
  晚些时候,虞父起来,没见着儿子身影,一问虞母,听说是去见秉叟,虞父叹息:“这孩子长大了。”
  秉叟是虞城最有智慧的人,现下姒昊的处境确实困难,他或许能指点一二。帝子的身份非同一般,何况还牵扯到局势,相当复杂。
  虞苏来到东区,他对东区很熟,一下子就找到秉叟的家。他昨日问过姒昊,他身份是谁告知虞君。姒昊说是晋夷探子在明城被捕捉,从而使虞君父子知晓自己的身份。秉叟仍可相信,他一度为姒昊的身份保密许久。
  从小听秉叟故事长大的虞苏,他感觉得到秉叟对帝向及洛姒族的同情,对晋夷残暴的不满。也许秉叟肯帮忙,即使他不肯帮忙,也许他肯帮着解惑。
  秉叟家的院子有院墙,院门大开。虞苏步入院中,见秉叟的儿媳妇在,上前说他有事求见秉叟。秉叟在家,时常有人来拜访,他儿媳没问虞苏是什么事,看他长得清秀文雅,便就将他领进屋。
  老人家的日子清闲,虞苏到来时,秉叟在屋中教孙女数数。一老一少坐在席上,席子正中摆着好几根小树枝。听得儿媳的声音,秉叟抬头,他一见到虞苏进来,便立即明白他为什么事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