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唐小诞在角落里打开“无刚环”,不一会儿滚滚就右前爪抱着一根新鲜竹笋慢悠悠爬了出来。
  唐小诞笑着抱起它,捏捏它暖乎乎的耳朵,问:“这是你付给我的诊金吗?”
  滚滚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无比认真道:“我是来吃药的。”
  唐小诞笑着戳穿它的谎言,“我看你想吃的其实是蜂蜜吧?”
  滚滚还是一只挺要面子的熊,坚持道:“不,我是来吃药的。”
  “好好好。”唐小诞笑呵呵抱着滚滚给它又是喂药又是喂蜂蜜水,看得秦锋嫉妒得不行。
  放滚滚回家之前,唐小诞准备再检查一下它的身体状况。
  她最近寻找出了自己这超能力的一些规律,只要不主动提出沟通,就听不见别人的大脑在说什么话。
  但她家的总经理,她却控制不了,毕竟这是她自己的潜意识,真的很任性,想什么时候出来秀一圈就什么时候出来。
  脑攻很受伤:蛋总,你怎么可以嫌弃我们这些勤勤恳恳工作在第一线的优秀员工!?
  唐小诞:……
  你要点脸行不行?
  第13章 面对家暴,请说不。
  唐小诞很庆幸自己这个奇葩的超能力对别人有暂停功能,不然她简直要疯。
  首先她并不想偷窥别人的隐私;其次她是真的怕吵,要是那么多人的大脑同时都在不停地说话,加上他们的主人也在说话……岂不是要吵翻了天?
  唐小诞问滚滚脑:之前死掉的那些小伙伴们都回来之后,肚子现在感觉怎么样?
  滚滚脑正在发脾气:可恶,来的时间不太好,大庭广众之下,没有作案机会!
  唐小诞很诧异:你想干什么!?
  滚滚脑很诚实地惋惜:偷、偷蜂蜜啊,上回差一点就成功了,哎……
  唐小诞:……
  滚滚回家的时候,唐小诞把自己的一瓶子蜂蜜全给了它。为了它的安全考虑,还让滚滚拍胸脯做了保证,以后再也不偷东西了。
  “你的病已经痊愈,应该就不会再过来了,这个给你带回去,记得每天只能吃一小口,知道吗?”
  滚滚激动得眼眶饱含着泪水,爪子张开抱住唐小诞的小腿,还用脸蛋蹭了蹭,“馆长,你真是个好人!”
  脑攻嗷嗷叫:蛋总,快,快抱起来安慰亲亲举高高!这种抱大熊猫幼崽的机会很难得,用一次少一次,以后再见这只萌货就不容易了啊啊啊——
  唐小诞依依不舍地送走了滚滚。
  秦锋安慰自己,表示自己真的一点都不羡慕嫉妒恨。
  北风吹,雪花飘飘。
  米粒大的雪珠子砸在稻草屋顶上,发出凄苦的簌簌声。
  瘦弱的少女,看起来不到十五岁,其实已经十八岁了。她的身体装在空荡荡的灰色麻布衣服里,找了几根麻绳将衣服绑紧,似乎这样就没有那么冷了。
  今晚必须逃走。
  少女名叫李花,是李家庄一户普通农民家的女儿。
  李花家要说普通那是真的普通,普通又贫穷。她的父亲就是老实巴交一个农民,家里十亩地,勉强混个温饱。
  李花家要说普通又不那么普通,因为她有个异常重男轻女的母亲。
  李母给大女儿取名叫李花,就是希望下一胎能开花结果生个儿子。
  可惜第二胎又是个女儿,李母气得将孩子一推,力气没控制好,孩子滚下了地,直到一岁之后才发现,当年那一摔其实已经将孩子给摔傻了。
  流年不利,又碰上闹饥荒,家里粮食不够吃,李家次女,还没得到一个名字就夭折了。
  要不是李花年纪比较大,人又勤快,可以帮忙干很多杂活儿,她吃得又少,不然恐怕连她自己也撑不下去。
  李母怀上了第三胎,天天笑着对圆鼓鼓的肚子喊儿子儿子,结果生下来又是个女儿。
  她连奶都没有喂一口,就等着小女婴自己饿死,然后将她的尸体姿势摆成特定的祈福形状,再作法好好安葬了。
  因为她听说这是保证下一胎可以生儿子的偏方。
  李花小小年纪,因为偷偷给妹妹喂米汤喝,还被抓住打了一顿。
  她在妹妹坟头哭得晕厥过去,也不知道是在可怜妹妹的苦命,还是在可怜自己。
  李母只要心气不顺的时候看见李花就要揍她一顿,骂她的名字不好,只开花不结果,要她来有何用!
  李花只能加倍努力干活,让自己变得有用起来,因为她心里知道,如果一旦没用的话,再遇到饥荒,她可能就活不过明天。
  两年后,李母顺利产下一名男婴,欢天喜地得不得了,给儿子取名叫福根,对李福根那叫一个宠溺。
  好吃好玩伺候着,没让他饿着一顿,没让他冷着一天。
  李花实在太能干了,完全抵得上一个成年男子的劳动力,所以直到她长到十八岁,李家父母还没有替她物色婆家。
  李母总说舍不得女儿,要多留两年,可村子里谁不知道,那是因为李父前些年挖地挖到脚了,所以他们家里需要依靠李花干农活,将她嫁出去不划算,不然一般姑娘十五岁及笄,早就该议亲出嫁了!
  李花之所以决定要离家出走,是因为她弟弟李福根小小年纪就染上了赌瘾。
  偷偷将家里的钱财偷去赌输了不说,还欠下了十两银子的巨款!
  李母听到十两银子的时候,整个人都晕了过去。
  赌庄里的打手说了,不还钱就要砍了李福根的双手,这句威胁的话,可把李母吓坏了。
  李花将这几天偷偷攒下来的干粮藏在怀中,正准备翻窗子逃跑的时候,突然李母推门进来了,吓得她一哆嗦。
  李花侧着身子,遮住怀里的窝窝头,看着她的亲生母亲,冷冰冰地问:“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李母笑着拍了女儿肩膀一下,递给她一个热乎乎的红苕。
  “你个死丫头,没事儿娘就不能来看看你了?快吃,别让你弟看见,等会儿倒说我偏心你。”
  李花心里冷笑,还好意思说偏心,真是天大的笑话!
  不过,不吃白不吃,吃了才有力气跑。她接过热乎乎的红苕,大口大口吃起来。
  李母见女儿得了自己的好处,心中的大石头落下来,笑着劝闺女:“那王员外可是顶顶有钱的,聘礼足足给了咱们家十五两银子,你以后跟了他吃香的喝辣的,好日子少不了!”
  李福根欠下的赌债,李家还不起,听说王员外正在买小妾,李母寻了过去一打听,出价十五两银子,这可是一笔巨款!
  村里平日里嫁娶都是一两银子顶了天,王员外竟然出价十五两,而且人家要求也不高,清清白白的闺女,长相秀气就行。
  李母再也不用因为儿子欠赌债的事儿愁得掉头发了,她心里笑开了花,立刻回来和老头子商量,准备快点将闺女送去,拿了银子替儿子还了债不说,还有足足五两银子的剩余!
  李花啃红苕的动作慢了下来,直勾勾看着她母亲含笑的双眼,冷静地问道:“娘,你知道为什么王员外的聘金出价那么高吗?这世上岂会有白白的便宜让你占?”
  李母的眼神有些闪烁,她板着脸强硬道,“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这王员外家里天天吃的可都是白面,细粮!娘这是送你过去享福的!”
  见母亲还要欺骗自己,李花冷漠地直说了,“每个送进他家的女孩子,都活不过第二年,这已经是他第十九次买小妾了,娘,我知道的,你不用再骗我。”
  她就这样直接戳穿了李母残忍的谎言。
  那王员外是个性|虐待者,每个被丢出王家的小妾,尸体都惨不忍睹,所以哪怕聘礼出到了天价,疼女儿的人家也是不屑将闺女往火坑里推的。
  呵,就是这么“偏心”自己的母亲,以为拿一个红苕就可以哄骗了她去。
  李母还在不死心地继续忽悠闺女,“你个傻丫头,只要拿出本事来将王员外伺候开心了,那不就行了,到时候吃香的喝辣的……”
  李花依然坚定地拒绝了,“娘,我不去,求求你们也心疼心疼我,我去了真的会没命的……”
  她心中明明很清楚,却依旧心存幻想,奢望能从家人这里得到哪怕一点点温暖。
  “你这黑心肠的贱丫头,你不去的话,我们家哪里来的钱替你弟还债?难不成真让你弟被拖去砍了双手你才开心?”
  李母啪一巴掌打在李花消瘦的脸颊上,清晰的红印立刻浮现出来,生生让李花在冰天雪地的冬天,感觉到了火辣辣的温度。
  “你这不孝女,这么些年吃我的喝我的,我辛辛苦苦养你长大,你就这么回报我的?”
  李花双眼包着硕大的泪花,声嘶力竭地乞求她娘,“我也是你亲生的女儿啊,我可以努力干活,不要卖了我,娘,我求求你不要卖了我啊——”
  李母心软地揉了揉闺女红彤彤的脸颊,疼惜道:“你看我之前也没对那十五两银子动心,就证明我是真心疼爱你的,可是你也要体谅体谅爹娘的难处啊!到了日子不还钱的话,那些地痞真的敢砍了你弟弟的手,那可是咱们老李家的命根子啊,你怎么忍心!他可是你亲弟弟啊!你怎么这么黑心肠!?”
  李花慢慢停止了哭泣,不再摇尾乞求母亲的怜惜,因为她再次深刻又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命,根本比不上弟弟的一根手指头。
  还有什么值得期待呢?
  这样的日子还有什么值得期待呢?
  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李花擦了擦满脸冰冷的泪水,点点头,承诺她娘,“我知道了,我嫁给王员外就是了,给弟弟还债!”
  “乖!这才是娘的乖女儿!”
  李母笑着温柔地抚摸着李花的头发,柔声劝她吃红苕,“快吃,趁热吃才甜。明天王家来接人,娘将自己成亲时候的嫁衣给你穿上,咱们花儿长得这么俊,必然能得到王员外的宠爱,这好日子才开始呢。”
  李花道,“娘,你先把衣服给我,我今晚试穿看看,有不合身的地方也好熬夜改一改。”
  李母觉得有道理,就回屋翻箱倒柜将十几年前的衣服找出来。
  那是一身红彤彤的棉衣,里面塞了不少棉花,虽然都是旧棉花,但是也比李花身上的麻衣御寒很多。
  李花捧着嫁衣,心如刀割,但是眼神却越发坚定了。
  “娘,能再给我一根烤红苕吗?我还饿……”
  李母想着闺女明天就要出嫁了,心中也舍不得,就去厨房又拿了一根红苕给李花,让她能开开心心备嫁。
  李花接过红苕没有立刻剥开吃,反而对李母说:“娘,你们先睡吧,我自己改嫁衣就成。”
  李母得偿所愿,又宽慰了闺女几句,就回屋休息了。
  自始至终李父都没有表态,没有给李花生的希望,却也没有逼迫她跳火坑,只是懦弱地默许了妻子的做法。
  还有窝在家里不敢出门,生怕被砍去手脚的李福根,他也没有站出来替姐姐说一句话,既没有道歉也没有感激,不知是羞愧还是脸皮厚。
  李花在房间里静静地等着,她将暗红的棉衣穿在里面,外边又套了破破烂烂的麻衣。细心地将几颗已经被冻得发硬的窝窝头揣进怀里,最后才慢条斯理地吃下暖乎乎的最后一颗红苕。
  今晚,是她逃跑的最后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