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她与姜钰说了几句话,句句都是关于宜春公主的,可见她是真的很关心宜春公主。
  “她想要听外面的事,就有劳世子多与她说说她感兴趣的,她心情舒畅了,对身体也好。”
  姜钰点头:“应当的。”
  宜春公主醒来时竖着耳朵听外面说话,那一句句说的都是自己,笑的眼睛都弯了,她听到表妹用柔婉又强硬的语气说,她是公主,出生起陛下皇后,太子,五皇子和武国公府的人都对她好,所以晋阳世子也该对宜春公主好。
  她自顾自的摇头,这是不一样的,父皇母后都是亲人,可阿钰表哥,是自己喜欢的人,他生的俊朗,衣衫洁白,小公主想着想着就忍不住捧着脸乐。
  碧春听到动静轻轻的唤了一声,撩开帘子,王靖璇先姜钰一步进去,睨了宜春公主一样,宜春公主笑着道:“阿璇。”
  姜钰立在外面告辞,宜春公主还没答应,王靖璇就替她答应了。
  宜春公主见姜钰走了,抱着枕头发脾气,王靖璇道:“你还生气,世子在这里坐半天了,难不成你还要留他在这里用膳,姑母知道了还不得骂你。”
  都知道皇后娘娘是个极重规矩的人,宜春公主没说话,蔫蔫的生闷气。
  姜钰回去便一直等皇后娘娘的召见,她想着盼秋也往皇后娘娘那里去了,以皇后娘娘对宜春公主的宠爱,不可能不有所行动,哪知道她左等右等,宜春公主中间都来了景平殿好几次,也不见乾宁宫来人,心中不免有些失望,看来出宫得另外想法子了。
  乾宁宫里听说自己的宝贝女儿再一次去了景平殿时,终于坐不住了,带着人往乾元宫去,原先陛下让晋阳王世子住在宫里是好看着他,他年纪又小,住在宫里也没什么关系,可谁知道世子年十三便宠幸了身边的丫头,通晓人事,还是个混不羁的,把身边的小丫头宠的无法无天。
  这样的留在宫里岂不是祸乱宫闱,婳婳那丫头,心性单纯,她绝不能让晋阳来的世子玷污了婳婳的清白,她知道陛下有陛下的大局,所以她忍了那么久,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女儿被哄骗,她舍不得训斥女儿,就得把晋阳王世子弄出宫去,减少两人见面的机会。
  第19章 刮目相看
  乾元宫中,皇帝听说了皇后的来意,沉声道:“让晋阳王世子搬出宫去住?”
  听这语气就知道皇帝是不愿意让姜钰搬出宫住,晋阳王世子入京为质住在宫里本是不合规矩的,只是陛下宁愿不合规矩也要把人放到宫里,就是为了在眼皮子底下好盯着,他在位这么些年大齐虽没出过差错,可也是无功无绩,藩地势大,他想着借晋阳王世子立立威,好让那些藩王收敛些,如今才过了几日,就要搬出宫去,搁谁那也说不通,更别说是皇帝了。
  “陛下,臣妾知道让晋阳王世子出宫与陛下的初衷不合,可臣妾也是没法子啊,总不能让晋阳王世子在宫里,坏了规矩。”
  “怎么回事?”
  “晋阳王世子已经通晓人事,身边的丫头都是被幸过的。”
  皇帝微怔:“当真?”
  “臣妾怎敢欺瞒陛下。”皇后走上前坐在皇帝身侧:“晋阳王世子虽住在后宫,到底他的住处与前朝息息相关,臣妾不好妄论前朝之事,也不想让陛下徒增烦恼,可婳儿年幼,揽云殿与景平殿离的近,整日里围在婳儿身边的都是些宫人,晋阳王世子长相俊美,婳儿一个小姑娘能懂什么。”
  若只是单纯的晋阳王世子通晓人事,那宫里的宫人给他两个也没什么打紧的,要紧的是宜春公主这个宝贝女儿,宜春公主这几日喜欢往姜钰那里去在宫里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了,陛下这边也是知道的,宜春公主体弱多病,能顺着她的尽量都顺着她,只要她开心就好,陛下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如今听皇后娘娘这么一说,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千算万算,没想到姜钰那小子能耐不小,才十三岁,风一吹就倒的个子,他怎么就那么能啊他。
  “婳儿喜欢,晋阳那小子应该不敢胡来。”
  皇帝还有些不死心,皇后睨了他一眼:“晋阳世子看着年纪小,可自小得晋阳王妃教养,有什么不懂,那晋阳王就是个风流种,偏宠妾室无人不知,臣妾听宫人来报,世子殿内的丫鬟是当着妾室来养的,臣妾派过去的宫人都得给她端茶倒水,这成何体统。”
  皇后见皇帝还不说话,低眉道:“臣妾十七岁嫁给陛下,恪守礼仪,臣妾膝下只有煊儿与婳儿这一双儿女,婳儿出生身子便不好,臣妾总觉得亏欠了她,孩子小不懂事,咱们做父母的可不得替她打算好将来。”这要是和晋阳王世子混久了,让晋阳王世子骗去了身子怎么办。
  宜春公主也到了说亲事的年纪,晋阳王世子身份虽不低,却不符合皇后娘娘的标准,她是想把女儿嫁的近些,将来也好照料,何况姜钰这么小,就纵容身边的丫头,将来指不定和他那个父王一样,偏宠妾室,冷落嫡妻。
  这样的人,怎么都不是良配。
  皇后心中忧愁,皇帝虽然不说话,可从他清冷的面庞还是能感觉出,他也愁,心中暗骂姜钰这个混小子,毛没长齐就学他父王,不知收敛的毛小子,不知道一滴精十滴血。
  “太子,你觉得呢?”
  紫檀雕花隔扇内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徐砺放下手中的折子,往明间走。
  皇后微怔,没想到太子也在这里,那她刚刚说的那些话太子岂不是全都听见了,皇后面上有些羞涩,幽怨的瞪了皇帝一眼,太子身份尊贵,仪态尔雅,怎么好拿这些污糟事辱了他的耳。
  皇后贤惠,才貌双全,很得陛下的喜欢,陛下也不是什么柳下惠,从年轻就改不了的风流毛病,被皇后这嗔怒的一眼弄的心猿意马,忍不住拉住皇后柔软的小手搁在腿上把玩。
  皇后拗不过他,又怕太子有所察觉,只得由了他去。
  徐砺想到自己与姜钰说的,让他自己想法子搬出宫去住,他常年跟在陛下身边理政,自是明白圣人之意,不会轻易让他搬出宫去,没想到姜钰动作那么快,走的还是一条捷径,不主动求陛下出宫,利用皇后娘娘注重规矩,宠爱女儿,让皇后娘娘亲自向陛下请求撵他出宫。
  陛下素来敬重皇后,宠爱宜春,事情八成是能成的。
  这小世子,倒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呢。
  徐砺缓声道:“父皇仁慈,让晋阳王世子居于宫中,与皇子共同听讲,份例与庶出公主等同,若真如母后所说,世子已通人事,确不适合长久居住在宫中。”
  宫里的女人都是陛下的,这宫里头除了陛下,就是那没了根的太监,便是皇子成年之后都要搬出宫去,陛下原本的意思也是,先把晋阳姜钰拘在后宫几年,待成年之后再放出宫去,哪里想到这小世子与旁人不一样,他才十三岁,便已经算成人了。
  陛下想着自己年幼时,好像也曾冲动过,不过那会母后教养严格,硬生生压着到十五岁才幸了身边的一个女官,姜钰可真行。
  想想他这几个儿子,老大太子清心寡欲的,你跟他说要不要给你两个丫头,他要不就是皱眉,要不就是嗯,嗯完了就没下文了,丫头也不带走,也不提,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他这做父皇的怎么好三番五次的往儿子身边塞人。
  老二倒是个怜香惜玉的,可惜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天天蹦跶蹦跶的一门心思要比太子强,按他的话说是恨白天太短,恨夜晚太长,不够他读书习武的,哪有功夫碰女人。
  老三老四就不提了,他这个做父皇的和他们都不熟。
  小五自诩貌美,那些女人就没一个能入他眼的,都十三岁了,还动不动就使小性子。
  这么一想,他在教养下一代上还真是输了晋阳王一头,人家晋阳王世子十三岁就知道怎么花心思哄姑娘。
  “陛下,连太子都说晋阳王世子不适合居于宫中了,他便是住在晋阳王府,那也还是京城,太子也在宫外,让太子管着他,也不会出什么事,臣妾实在关心婳儿。”
  皇帝想了想,对良安吉吩咐道:“去把景平殿伺候的人叫两个过来,朕要亲自盘问。”
  他拍了拍皇后的手:“皇后放心,朕也关心婳儿,若世子当真已经幸了身边的丫头,朕就让他搬出宫去。”
  皇后轻轻一笑:“臣妾多谢皇上。”
  徐砺冷眼旁观,愈发觉得姜钰下手快准狠。
  良安吉到景平殿时,便匆匆跑过来一个小太监,头上的帽子都歪歪夸夸的挂在了脖子上,良安吉甩着拂尘,尖细的嗓音发出阴沉的语调:“做什么呢?有没有规矩了?”
  那小太监见是良总管,脸色一白,扑腾一声跪到地上:“良总管,世子在琼华阁,汀菊姑娘和人打起来了。”
  良安吉皱着眉,也没有再问,对着小太监道:“冒冒失失,自己去领十个板子。”
  小太监苦着脸,如丧考妣。
  良安吉扭头往琼华阁去,琼华阁在景平殿不远处,三层高,专供贵人赏景小憩,良安吉托着微胖的身躯爬到三楼,里面一片狼藉,紫檀木的香几滚到榻边,不远处跪着一个粉衣宫人,发髻散乱,面色惨白,脸上冷汗与泪水混作一团,娇弱的身躯微微颤抖,颈间雪肤之上长长的三道抓痕。
  姜钰大马金刀的坐在屏风前的硬木嵌螺钿三屏椅上,脸色阴沉,旁边坐着个小丫头,有些婴儿肥,哭的梨花带雨,不时的用手拉扯姜钰的衣袖。
  “本世子再问你一次,是何人派你来的?”
  跪在地上的宫人只摇着头不说话,汀菊满眼愤恨,冲上去就是两个大耳刮子。
  “不要脸的东西,也敢勾引世子。”
  良安吉眉头微蹙,问道:“这是怎么了?”
  姜钰面色一变,按着眉心道:“没什么大事,丫头不懂规矩。”
  良安吉语气温和:“世子刚来,若有宫女太监拿大,欺负世子年纪小,世子尽管处置就是,不必顾忌。”
  姜钰干咳了一声:“没有的事。”
  这屋里乱成一团,良安吉扫了一圈,对着汀菊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汀菊气的满脸通红,姜钰瞪了她一眼,也没止住她说话:“今日贵妃娘娘请我们世子过去,午膳世子喝了两杯酒,有人引了世子在此小憩,奴婢回去给世子拿衣服,回来就见这宫女坐在床上,身子都贴我们世子身上了,也不知是哪宫的宫人,若让皇后娘娘知道,岂不要怪我们世子不守规矩。”
  良安吉细细一想,就知道是贵妃娘娘老毛病又犯了,把平日里用在陛下身上的那一招用在晋阳王世子身上,若世子受用了这丫头,便把丫头送给世子,若没受用,此事便悄无声息的作罢,只是没想到世子身边的丫头如此泼辣,良安吉真恨不得自己没来过才好,这晋阳世子自己个身边的丫头哄一哄就罢了,贵妃娘娘那里也不会说什么,自己到了这里,有关晋阳王世子的,大事小事那都得向陛下禀报,皇后娘娘那里才说了世子宠幸了身边的丫头,这边贵妃娘娘又往世子床上塞人,这都是什么事啊。
  第20章 见面礼
  跪在地上的姑娘听到汀菊的话忙着喊冤:“奴婢没有勾引世子。”
  汀菊把她腰间的佩玉拽下,拎在手里嗤道:“那你为何要佩玉,玉也是你能戴的?”
  大齐后宫中粉衣宫人无品无级,按规矩是不能佩玉的,别说勾引晋阳王世子的罪名了,单说越制佩玉这一条,抓住不放便能直接把她打死,这宫里头伺候的,下人就是下人,命如草芥。
  小宫女面如白纸:“奴婢知错了,这玉是主子赏的,奴婢没得过好东西,一时鬼迷心窍,才想着戴在身上,明儿再摘了,求世子饶命,求公公饶命。”
  洁白的额头磕到地砖上,泛起红肿,喉中发出绝望的呜咽。
  宫女卑微,可姑娘家哪有不爱美的,主子随手赏下的,贵重的不符合身份,白日里不能用,有那晚上回了屋的偷偷戴着过把瘾,就这还要防着同屋的小姐妹,别看平日里感情好,指不定就背地里捅刀子,像这个小宫女大白天的戴出来真不多见,胆子太大了,便是乱棍打死,也不算冤枉她。
  小宫女哭的梨花带雨,膝行两步还没挨着姜钰的边,便被汀菊一脚踹开了。
  良安吉听皇后娘娘说晋阳王世子身边有一个丫头,世子宠的特别厉害,想来这就是这个丫头了,可真泼辣。
  小世子长的好,人也怜香惜玉,对着身边的小丫头挤了挤眼,示意她算了。
  小丫头打翻了醋坛子,气呼呼的装没看见。
  姜钰把汀菊拉到一边哄她:“她也没占到本世子的便宜,一个姑娘家,怪可怜的,便饶了她吧。”
  汀菊鼓着脸,老大不乐意:“奴婢才离开一会,她就要爬上世子的床,若奴婢回来晚了些,指不定这事就成了,那时奴婢和谁说理去。”
  姜钰又凑到汀菊耳边嘀咕了两句,汀菊拿帕子捂着嘴,小声抽泣。
  姜钰面上已经隐隐有了些不悦,还耐着性子哄。
  活脱脱一副在外偷吃嘴没抹干净被正房夫人抓到了,回来哄人的样子。
  良安吉心想世子什么都好,就是这性子太绵软了些,一个丫头都能把他管成这样,将来娶了正头夫人还不得闹的家宅不宁。
  哄不好人,姜钰看了跪在地上的宫人一眼,眸中有些不舍,这一眼良安吉算是看出来了,世子心里也惦记着这两口肉呢,人还没吃到嘴里,就让贴身丫鬟逮着了。
  姜钰深吸口气,道:“良总管,你看这事本也不算什么,传开了还要闹笑话,不然就让这姑娘回去吧,这回的事就当给她个警醒,也好过白白糟践条命。”
  这哪里是怕闹笑话,分明就是舍不得美人。
  良安吉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手里的拂尘打了个旋儿:“你命好,世子心善,替你求了情,以后可要小心着些,主子赏的,那是要供起来的,岂是能随意带出来的。”
  小宫女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还没从绝望中清醒过来,她是贵妃娘娘身边伺候的,分到贵妃娘娘宫里便没做过什么重活,一屋里住着的小姐妹都和她一样,娘娘不让做活,每日就跟着嬷嬷识两个字,还会让她们脱光了衣服,照着嬷嬷拿来的图册上的姿势摆,怎样不轻易的碰男人的腿,什么样的眼神能最直接的挑起男人的情.欲,一群小姑娘羞的面红耳赤,还是不敢忤逆娘娘。
  她们都知道自己是做什么的,做宫女的哪个不想飞上枝头,伺候陛下一晚,陛下满意了,那就是福分到了,宫里头的宛美人就是从贵妃娘娘屋里出去的,娘娘待她们不薄,除了做这些羞人的事,粗活累活都不让她们做。
  前几日她最好的姐妹才被贵妃娘娘叫去伺候二皇子,再也没见过人,那日当值的宫人说是被二皇子要去皇子府了,连东西都没回来收拾,一群小姑娘羡慕的不得了。
  今日贵妃娘娘让她伺候晋阳王世子,她想都没想便欢天喜地的答应了,她也拒绝不了,贵妃娘娘还夸她识大体,赏了她块玉,哪知道会遇到这种事,她魂都快没了。
  劫后重生,她浑身发冷,仰头见世子温润如玉,身份尊贵,岂是她这种卑贱之人能玷污的,心下越想越惶恐,贵妃娘娘给指的这条路,成了富贵,不成便是死了,得亏了世子怜惜,不与自己计较,倘若这回不死,往后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世子。
  “奴婢谢世子开恩。”
  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搁父母身边,那还是半大的孩子呢。
  姜钰瞥了地上的小宫女一眼,问道:“你叫什么名儿?”
  小宫女哽咽着回道:“奴婢紫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