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郡王妃站起来,轻柔地说:“好,你若是不这么干,那就别怪我了,是你的选择,到时候,沈家三房,都将因为你败落了。”
  “祖母,我知道您最为好面子,您想想,若是您的儿子逼死发妻的事传了出去,将会是怎样的惩罚?”
  “到时候,您最为看重的孙儿的前程,就真的没有了,祖母,您好好考虑考虑,我给您期限,明日日落,若是您没给我消息,那就别怪我请郡王爷出手了。”
  郡王妃冷了一声,“走。”一群人又跟着她回郡王府了,沈老夫人呆坐着,老泪纵横,嘴里喃喃念叨着:“作孽啊,作孽啊!”
  沈宴揪着自己的头发,摇头大吼:“不,我不能就这样下去,我去求钱太师,他一定会帮我的。”他将目光落在了躲在一旁的庶女们,只要,答应钱太师,送个女儿进去,一定能成。
  这件事,也只有钱太师能够帮他了。
  沈宴二话不说,就往外头跑去,其他女眷全都站着不动,沈惟湛和沈惟澈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即使在他们的母亲被掌掴了两下,也不动。
  孙氏想起两个儿子竟然眼睁睁看着她被打,转过身,伸手要去打他们,他们也不避让,只是苦笑着让她打。
  沈惟澈受不住孙氏撒泼,猛地握住她的手腕,眼眸中都是苦涩,低沉地道:“母亲,您难道就一点都不觉得您做错了么?”
  “不,我没有错!”
  “是啊,您怎么会认为您有错呢?”沈惟澈静默片刻,说:“可是您知道么?我恨不得身上流着的不是你们二人的血,恨不得自己从来都没有来过这个世上,因为我,太脏了。哥哥,也这么觉得的。”
  孙氏一脸震惊,退了一句,大吼道:“好啊,你们,你们竟然这么说!你们,这是要逼死我么?我为了谁?我不是为了你们么?!”
  孙氏在那边吵吵闹闹,两兄弟两看了对方一眼,无奈地想要走人。
  沈老夫人站起来,拿起拐棍,给了孙氏一下,打得孙氏哀嚎了一声,“都怪你这个惹祸精!嚎什么!我还活得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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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81章 父代子
  沈老夫人赶走了孙氏和那些女眷们, 看着木木地站在面前的两个孙子, 难得用慈祥的语气安抚他们,“好了, 你们两个也别哭丧着脸了。就算你们父亲没了官职,家里头也不会短了你们吃的用的,你们到底姓沈,以后三房,还要你们兄弟两个支撑起来。”
  沈惟澈兄弟两个结伴从花厅离开,他们二人都出了沈家, 去了书院读书。
  沈宴连骑马都忘记了, 跑去了钱太师府,到钱太师府面前, 他的头发已经凌乱得不成样子, 门房差点没有认出来, 以为是哪个钱家的穷酸亲戚,过来打秋风了。
  沈宴出声时, 门房才认出来。赶紧让人去回禀钱太师。钱太师此时正在书房内品茶, 这是秦大人最近送来的茶水。
  听到来人说沈宴过来了, 便让人唤沈宴进来。
  此时后院中,丫鬟追着一衣着华丽的小公子跑, “小公子, 小公子,您跑慢点!”钱小公子傻兮兮地拍手笑着,跑得更快了。
  钱夫人对站在面前的小儿媳妇特别的不满, 不为别的,嫁进来这么久了,竟然和小儿子还没有圆房。小儿子虽然脑子不好,可是他身体没有问题,是娘胎里头带出来的毛病,就算再生个傻子,他们也养得起,更何况他们不一定会生傻子。
  可小儿媳妇却无动于衷。
  不过钱夫人看向今日小儿媳妇秦氏眉眼间微微泛着春色,露出了些许的笑意,昨夜怕是成其好事了,她赶紧吩咐低声吩咐嬷嬷去厨房里头炖上补汤,难得慈爱地说:“好了,坐下吧,今日免了你的规矩。”
  秦氏嫁进来后,其实并没有立太多规矩,基本三天两头都病着,钱夫人心里也不快,但看在秦大人和钱太师到底是同一阵营的份上,没有太多苛刻。
  各个儿媳都要乖巧地在她面前立规矩,如今大儿媳倒是站着,心里多少有点不平。
  也不知婆母今天是遭了什么病症,竟然让秦氏坐下了。
  只有庶出的儿媳妇来回滴溜溜地转了圈,无声无息地捂着帕子笑开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好在媳妇们最近都和睦,也没得其他府邸里头的勾心斗角,在钱夫人看来,她是管家有方。
  秦氏见钱夫人让她坐下,妯娌们的小举动,都往心上放了放,她按捺下内心的不快,这个老太婆,怎么可能突然对她好,果然要让她作筏子。
  这么一想着,想起屋子里头的那个傻子,她更是恨得不行,好在傻子睡得也沉。若不是因为被逼嫁进了钱太师府,她也不用活成这样。
  想着每隔两三日去那草屋里头,被人来回上下抚摸,她就觉得恶心想吐,可是,有什么办法?她反抗不了。
  回到院子里头,才坐了没一会,就看到了一小丫鬟鬼鬼祟祟地跑了过来,偷偷地将纸条趁着别人不注意时,塞进了她的手中,之后就垂头离开了。
  秦氏本来还有几分闲情逛街,如今倒是一点闲情逸致都没有了。她揪着手绢,假意觉得自个头痛,往回走了。
  书房中,沈宴披头散发进来,一进来他也不顾自个的面子了,直接跪在了钱太师的面前,磕头道:“求座师救救学生。”
  嗯,没错,其实沈宴的座师也是钱太师,不过不是进士的座师,而是举子时的座师。
  钱太师内心冷笑,却温和地道:“赶紧起来,你如今是二品大员,这样成何体统?”
  沈宴跪着不起,钱太师也不说话,过了许久,钱太师才松了一口气道:“行了,既然如此,你就起来吧。有什么事,我能不帮你么?”
  沈宴这才爬了起来,呐呐地躬着身子,说:“这件事,说来话长,也是我当年不懂事,惹下的祸由头。”沈宴将与杨氏、孙氏的恩恩怨怨说了个一清二楚,只是在他的故事里头,他是个被逼无奈的男人,不得不屈服于孙氏和她背后的安国公府的逼迫,在沈家,又因为与杨氏不贴心,才惹下的祸根子。
  钱太师也是男人,如何不懂他心中所想,看破却不说破,只是道:“行了,这事,我会见机行事。”
  “多谢座师。”沈宴又与钱太师说了几句好话,才心安理得地转悠着,回了沈家。
  钱太师见他出去了,冷哼了一声,从后头,出了书房,往偏僻的地界去。
  钱夫人身边的嬷嬷过来了,说是补汤熬好了,这药是助孕的,钱夫人想着自个儿子昨儿定然也受了罪了,便想着去看看儿子,亲自领着嬷嬷到小儿子的院子里去。
  到了院子里头,一片静谧,令她心惊。
  她到了房门前头,让婆子去喊门,过了许久,丫鬟才姗姗来迟,垂着头,小声说:“请夫人恕罪,少夫人休息了。”
  “休息了?那小公子呢?”
  “小公子到外头玩去了。”钱夫人蹙眉,使了眼色,让婆子推开特意挡着门的丫鬟,闯了进去。
  婆子踢开了卧房的门,只见卧榻上隐隐约约躺着一人,钱夫人让婆子将食盒打开,准备让婆子把药端过去,却察觉那身影在轻微发抖,躺在榻上的人并没有睡。
  真是给了天大的胆子,婆母来了,还敢如此对她。
  钱夫人正要上前教训一番,却看出了躺在床上的人不是秦氏。
  她心中咯噔一下,大白天,秦氏不在屋内倒是寻常,但让一丫鬟穿着她今日的衣裳假扮装睡,那就不正常了。
  钱夫人立马让婆子将丫鬟控制住了,几下挨打后,只打探出了秦氏往后头偏僻的院落去了,还穿着丫鬟的衣服。
  钱夫人觉得处处都透露着不对劲,甚至于钱夫人心中已经有了些许的答案,她吩咐婆子,把人弄干净了,这才带着信得过的五个婆子,往后头去了。
  那个僻静的院落是当年钱太师在外放时带回来的下官送的扬州瘦马的住处,那个扬州瘦马性子倒是骄矜,跟个大家闺秀一般自居,可钱太师却喜欢得不得了,好在扬州瘦马都不能生养,后头得了风寒,一剂药下去,也就没了。
  钱夫人后院留下能生下儿子和女儿的,都是老实听话的姨娘,那些倔强的,全都斩草除根了。
  钱夫人做的事跟往常一样,她本以为,钱太师知道后,也只是笑笑而过,不料那次不同,钱太师大发雷霆,甚至足足半年都不曾进她的房间,一直到了她低头去认错,两人一桌酒菜下肚,成其好事。
  也不知是不是罪孽深重,之后竟然生下了傻儿子。
  之后钱夫人也就收手了,钱太师却将那扬州瘦马埋藏在了心里,也很少出去找女人,许是年纪大了,反倒成了他人的好夫君形象。
  在外头,夫妻两人是一体的,她也只能生生受了,又有谁知道面上恩爱的钱太师和钱夫人,早就没了往日的夫妻情分。
  之所以不和离,不过是钱夫人舍不得钱太师的地位和孩子,而钱太师也不想耽误自个的仕途。
  就连钱太师的妹妹,都以为兄嫂几十年如一日的恩爱。
  钱夫人走到了破落的院门,那锁摇摇晃晃地挂着,门微微开着,她轻轻推开,不发出一丝声音,小步走了进去。
  来到屋子底下的墙角边,听到了男女吟吟之声,女子的声音时高时低,娇媚动人,男子的声音也无比熟悉,就是钱太师。
  秦氏被盖着眼睛,来回晃动着,快要就这么死了过去。已经快要六十上下的钱太师保养得很好,一枝梨花压海棠,也不觉得费力。
  钱太师是无意中注意到了秦氏,那是秦氏自个一人迷路,逛到了这,钱太师每一旬日都要来这,当钱太师见到秦氏的第一眼,那样神似当年馨儿与他第一次见面。
  往事回忆充斥着脑海,之后钱家酒宴,他半夜摸进了秦氏的房门,趁机强了她。她也是个浪荡的,第一次哭了,之后倒是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这样鲜活的肉体,他已经许久没有碰了。
  既然儿子不行,老子替他,也是可以的。
  钱太师心情好或者心情不好,都会让心腹丫鬟递了纸条过去,唤了秦氏过来伺候,有时候是像现在的大白天,有时候是夜晚。
  钱夫人听着耳边充斥着男女混乱的呼吸声,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离开,面上却起了杀意。
  到了傍晚,钱太师才到钱夫人屋内吃晚饭,两人不发一言,和往常一样,钱夫人恨不得将桌面上那滚烫的汤汁洒到他脸上,眼眸子快要掩藏不住的厌恶之情。
  第二日,秦氏身边的贴身丫鬟来回禀,说是秦氏感染了风寒,之后三天,病越发重,请了太医过来,都不见效,第三日傍晚,秦氏卧病而亡。
  钱夫人给了秦氏一场盛大的葬礼,不过因着钱夫人与秦夫人叙话中处处都指向秦氏做了一些不可告人的错事,秦夫人无可奈何,只能将秦氏的尸首送到庵里头火化,骨灰也寄放在庵里头,并没有拿回秦家。
  至于钱太师,他不过就是失去了一个玩具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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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82章 听婆婆
  再说那日沈晞蕴被齐子辙找到后, 两人骑着马, 慢悠悠地回了齐家,齐子辙破天荒地请假了, 原因竟然是自个的娘子受了惊吓,他得陪着,之后这样的消息传了出去,惹得多少人家当相公的,每日每夜都是双臂膀一阵乌青,因着那些婆娘们, 太过于生气了, 生气自个没有那好运道,能够嫁给齐子辙, 更生气自个相公, 怎么调/教都调/教不好。
  这比相公的官职不行, 比相公本人还差,比调/教, 人家齐子辙压根就不需要人调/教,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齐子辙下马后, 伸手握着沈晞蕴的腰肢,将她抱下马, 齐子辙的双手就跟黏上了似的, 不放。
  齐子辙送沈晞蕴回了后院,沈晞蕴要去洗漱,齐子辙也跟到哪, 沈晞蕴倒是觉得齐子辙有点烦了,转而瞪了他一眼,道:“夫君若是有其他事去做,赶紧去吧,我一个人能行。”
  “不行,我得看着你,我怕你又一气之下,走了,我上哪里去找这么可人疼的娘子?”齐子辙若是不说甜言蜜语,就跟棺材脸一般,说了甜言蜜语,倒是让人招架不住,有时候沈晞蕴会想,胖胖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小甜话,估计都跟他学的吧?真是好的不学偏偏学上了坏的。
  好在齐子辙不知晓沈晞蕴内心在腹诽些什么,否则只怕齐子辙会大声嚷着冤枉啊,他还真没有去教胖胖,至于胖胖,只怕会鄙夷地瞅着沈晞蕴,坚决否认,我怎么可能会学他,这么简单的话还学他?
  完全就是发自肺腑就行了。
  不管如何,张嬷嬷见小两口又腻歪起来了额,倒是开心了不少,赶紧不在旁边杵着了,往自个卧房去。
  翌日两人起床,齐子辙照常去上衙门,沈晞蕴则准备出门去买点东西,她还没有拜见过自个的亲生母亲。
  想着昨日夜里她和齐子辙两人躺在床上,她辗转反侧,硬是睡不着觉,齐子辙伸手抱住她不放,让她安稳些,她反而将背对着的背转了过去,将脸对着他的锁骨,伸手戳了戳他壮硕的臂膀,犹犹豫豫地询问:“你说,我是不是不孝?这么多年,竟然不知道,我的生母,死的那么惨,我竟然还一度想要讨好孙氏和父......沈宴。”
  齐子辙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在沈晞蕴以为他不说话时,他开口了,“没有,你当时还小,不懂事,也是情有可原。你母亲在死后,却仍然用那精气生下了你,那是她对你的爱。你只有好好活着,就是对她最大的回报了。”
  “你以前所做的事,不都是为了活得更好么?只要你活得好,就够了。”
  齐子辙安慰的话其实道理很是浅显,她都懂,可是经过齐子辙嘴里说出来,就好似多了更多的坚定,因而沈晞蕴颔首点头。
  沈晞蕴许是气昏了头,小声问:“夫君,不知道婆婆是什么样的人?”问过后,她才想起,齐子辙好像是外室子,他应该不喜欢别人提起他的母亲吧。
  齐子辙柔声说:“我母亲,是个很温柔的母亲,她勤俭节约,针线活计做得很好,父亲的衣物,都是她缝制的。她生我的时候,已经年纪有点大了,郎中说有点危险,但她还是毅然决然地生下了我,之后身子就一直有点弱。”
  “那婆婆是病了么?”沈晞蕴话中的意思虽然含糊,齐子辙却听懂了。
  “不是。”齐子辙叹了一口气,母亲的最后一面,他根本就没有见到,但是老管家亲自替母亲和府中的一些姐妹们收尸时曾提到,她们死状甚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