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阿泠说:“初三,我要先去给小白上药,等会儿回来看你。”
  初三蹙眉,下意识问:“你不罚我?”
  “是小白抢你的食物,你保护自己的食物可没有什么不对。”阿泠虽然有些心疼小白受了伤,但她不是个蛮不讲理的人。
  再者说,她看着表情很镇静冷漠但眼眶偷偷红了的小奴隶,她若是真罚了他,他该哭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听说你要哭了?”
  初三:“滚,你才要哭了,我绝对不可能哭的,绝对不可能!!!!!”
  第6章 误解
  阿泠给小白上了药,小白趴在从来没住过的猫窝里,一动不动,似乎有些绝望和难过,阿泠边上药边说:“看你胆子以后还有没有那么大,随便去抢别人的食物。”
  小白似乎明白阿泠在说它,尾巴摔在了阿泠的手腕上,阿泠的皮肤薄,瞬间就红了起来。
  兜铃一看就怒了:“女郎,没事吧。”
  阿泠摇了摇头,兜铃气愤地指着小白:“这一看就是个恩将仇报的东西,我们得赶快将它扔了,免得留在这儿又伤了你!”兜铃一直不喜欢小白,长的丑就算了,性格还不好。
  小白仿佛感受到了兜铃对它的恶意,一下子弓起腰背,幽幽的猫眼盯着她,下一秒就能朝她扑过去。
  一人一猫又要厮杀起来,阿泠赶紧将小白抱了起来,顺着它的毛:“兜铃你出去。”
  兜铃撑着胆子望着小白,那只蓝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爪子在阿泠的衣服上磨蹭,发出嘶嘶的声音,兜铃在小白手下从来没有讨过好,她颤栗了起来,咬着牙跑了出去。
  小白一直盯着兜铃的背影,直到兜铃离开,蓄势待发的身体慢慢软了下来。
  阿泠将它放回猫窝:“不准吓唬兜铃知道吗?”
  小白瞥了阿泠一眼,自顾自低下头,伸出猩红的舌尖舔着爪子。阿泠无奈地叹了口气,去药柜上取了伤药抹在被小白打红的手腕上。
  刚涂抹着,几案忽然窜上一个矫健的身影,她低下头,小白轻轻地叫了两声,不是它常有的生气的愤怒的叫声,带着两不容易察觉的讨好。
  阿泠没动,小白试探地往前面挪了两步,低下头,舔了舔阿泠的手腕,是刚刚它尾巴甩到的地方。
  阿泠轻轻一笑:“你啊,你啊。”
  阿泠看完了小白就去看了初三,说实话,初三的身体强悍的让她羡慕,她若是受了初三那么重的伤,没有几个月,根本不可能从床上下来,不不不,应该是就没了小命,可初三短短二十多天就能好成这个样子。
  又过了一个月,阿泠给初三拆了腿上的木板,没了木板,初三看起来就和普通人差不了多少。
  其实也是差的,毕竟初三站在那儿,就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他脸上的纱布阿泠也给拆了,留下了一条淡淡的疤痕,从眼尾到鼻骨。
  她将自己祛疤的药膏拿了瓶给初三:“这个以后抹在脸上。”不过依照阿泠的审美来看,一点儿也不难看,反而多了些凌虐的美感,但他脸上没有疤也是极俊朗的。
  她说着,用指腹抹了点,涂在他脸上的伤疤处:“记住这个力道没有?用上一两个月,你的疤就会淡下去。”
  初三从没有在这么清醒的时候被人碰过脸,指腹按在面颊上,有些痒酥酥,还有一阵淡淡的药香忽然袭来,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初三耳侧。
  他浑身骤然一僵。
  阿泠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初三的不对劲:“怎么,我弄的你不舒服了吗?”
  初三摇了摇头。
  阿泠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继续将药膏抹在初三的脸颊上。
  初三握紧拳头,放在膝上,都两个月过去了,怎么这个女人还能装的这么好。
  阿泠涂完药,后退一步,又忽然靠近初三在他身上嗅了嗅,她脸上的笑容忽然淡了点:“初三,你今日用的不是复骨膏。”
  她发现了?
  他用的的确不是复骨膏,复骨膏昨日已经用完了,今日他用的是医者拿给他的伤药。
  初三紧绷的身体松了下来,她这下该生气了吧!
  他的身份是药奴,但是不给她试药,这次应该踩到她的底线了。
  初三顿时期待起来:“复骨膏已经用完了,奴便用了别的伤药。” 其实不是这样的,是他实在不想这样熬下去了,刻意没复骨膏。
  话落他听见阿泠恍然大悟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啊。”
  初三没有从她的口里听到任何不满或者愤怒,他拧了拧眉,还是不生气吗?
  这时候却又听阿泠道:“不过我调制的复骨膏也没了。兜铃,你去将玉髓膏拿来。”
  初三猛地抬起头。
  兜铃才不愿意去:“玉髓膏是疗伤圣药,价格昂贵,炼制困难,他一介奴隶怎么适合用这等药。”复骨膏是阿泠自己炼制的,疗效未知,给他用就算了。但是玉髓膏是大覃公认的疗伤圣药,价格高昂,给一个奴隶用未免有些小材大用了。
  阿泠转过头:“兜玲,你不去吗?”
  “女郎,我……”兜铃十万个不愿意,她瞪了眼初三,“咋们也只有一瓶玉髓膏!”
  阿泠站起身:“那我自己去拿。”
  兜铃跺了跺脚:“我去拿,我去拿还不成吗?”
  她还是没有惩罚她,没有生气,还给他用玉髓膏!尽管初三从前只能用最便宜的伤药,他身为一个经常受伤的兽奴,也听说过玉髓膏。
  四个月前,他在白家兽场的唯一的朋友静被猛虎抓伤胸口,伤势日重。
  医者告诉他们,静很难痊愈,若是有良药还有一线生机。
  良药是玉髓膏。
  他去求主事,跪在地上磕破脑袋,希望主事能赏赐一些玉髓膏。
  “玉髓膏何等珍贵,尔等所想甚美!”
  他被主事责罚了一顿,身为兽奴,主事不会摧残揉拧他们的身体,他让他跪在地上,饮食牛粪马便。
  可即使这样,他还是没讨到玉髓膏。
  静也在三日后被扔去乱葬岗。
  如今竟然给他用玉髓膏。
  即使是最大方的主人,也不会舍得在一个奴隶身上用这种良药的,初三心乱如麻:“你……”
  他不知道说些什么,两种情绪不停撕扯,一种告诉别被她蛊惑了,她表面再温柔,可心里也只是将他当成消遣而已。另外一种情绪告诉他,一个人装不可能装的这么好,这么毫无破绽。
  她和当年的乔家女郎不一样,那个时候他太蠢了,抓住那一点施舍的温暖,便当做了一切。现在仔细想想,就能发现乔家女郎当年对他的随心所欲。
  可是这个女人……他竟然看不出来丝毫破绽。
  他胡思乱想着,不一会儿,兜铃来了,带着玉髓膏闷闷不乐地来了,阿泠伸手,兜铃依依不舍地给了她。阿泠将东西拿给初三,提醒他:“你身上几处严重的伤用这个,其余不太严重的可以就用医者给你的药膏。”
  初三盯着那个白底绘红梅的漆瓶,一个久违的念头忽然冒了出来。
  或许……她真的和他们都不一样。
  毕竟许多药奴伤好了为了试药就又会被弄出伤来,但是她没对他这样。
  “想什么呢,初三?”见他忽然就不动了,阿泠有些担心,不会那些伤出现后遗症了。
  “没什么。”初三遮住眸中的复杂。不,不会的,他上过那么多次当,不能再被骗了。
  阿泠哦了一声,隐隐约约有些猜到初三的纠结,她这些年颇救了一些人,有些奴隶经历尚少,他没有得到过丝毫温柔就被阿泠救了,便恨不能以命相报。有些奴隶经历的多了,得到温暖又被抛弃,便会变得冷漠狠厉,不论你做什么,都麻木无情。
  如今留在阿泠身边几个人,都是前者。
  可阿泠还没见过初三这样的,他遇到过所有不好的事情,被数位主人信任后抛弃,但居然还有付出感恩的念头。
  虽然那股念头还很微弱,但依然存在。
  阿泠心里想着,对他的心疼多了几分:“好好养病。”
  说完阿泠起身准备离开,忽然有道青色的影子跑了过来:“阿泠,你在这儿啊,我找了你半天了。”
  “表姐,有什么事吗?”
  魏芊芊喘着粗气在阿泠面前站定:“你和霍曜退婚了?”
  阿泠点了点头。
  “是不是霍家人欺负你了,或者霍二郎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怎么也不和我商量商量。”
  欺负,初三瞥了阿泠一眼,不觉得意外,因为她看着就是一个很好欺负的人。
  阿泠见她跑的发髻微乱,伸手给她理了理鬓发,柔柔地解释:“是我不喜欢霍二郎。”
  魏芊芊听是这个理由,看了阿泠两眼,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实在是时下这个民风,退婚真的算不了什么大事,既然不喜欢,着实没理由委屈自己嫁给他。
  “那好吧。”魏芊芊找个地方想坐下,她转过头,这时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她上前一步,错愕道:“初三?”
  初三本来是低着头的,听到声音,下意识抬起头。
  “你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在这儿?”魏芊芊看了很多场斗兽,对初三的长相还是很有印象的,她望着阿泠,“阿泠,这是怎么回事?”
  阿泠看了眼初三,抓着魏芊芊离开,魏芊芊边走边回头看着初三:“阿泠,那不是鬼吧,我的眼睛没出什么问题,这这,这到底怎么了?”
  阿泠将事情简单地给魏芊芊解释了下。
  “那初三现在是你的奴隶还是白家的奴隶?”魏芊芊皱着眉头,“若是白家知晓初三活着,说不准会想将初三讨回去。”初三虽然是个奴隶,但是他武力超强,勇猛善斗,白家若是知晓初三在将军府,或许会生出讨要的心思。
  “覃阳城这么大,若是不刻意搜寻,他们应该注意不到初三。”阿泠说。
  魏芊芊可没阿泠这么乐观:“阿泠,你府里人少,或许不清楚这覃阳城的眼睛有多厉害,再者说,你又没给他改个名字,也没刻意避着人,说不准白家就知道了。”
  “是吗?”阿泠当初没想到初三能活下来,救命成了首要任务,根本没想白家的事,现在听魏芊芊一说,倒是想了起来。
  “可不是!”
  魏芊芊一语成谶,白家是从当初阿简找来的医者听见这事的,毕竟初三能活下来还能康复的这么好简直就是一个奇迹,那医者和其余医者聊天时,免不得说起了这件事,而这位医者恰好就是在白家兽场工作的,他口中的伤症和时间都和当初的初三对上了。就多问了句这个奴隶叫什么名字,医者想了想:“好像是叫什么三?”
  他知晓后,好奇惊诧之下,免不得就报了上去。白主事不敢相信,他看着初三伤的那般重,虽然还有一口气,但怎么可能救的活?他疑心是个假消息,不过一想到初三在斗为斗兽场赚的那些金,白主事还是决定派人去打听。
  得到阿泠府上的确在前些日子救了个叫重伤的奴隶,那奴隶叫初三后,白主事立刻将这件事告诉兽场主人白铁光。
  “初三没死?”白铁光皱着眉问。
  “是的,郎君,他被赵家女郎所救,如今正在将军府。”白主事回道。这事有些不好办,按理说他们将初三扔进乱葬岗就代表放弃了这个奴隶,赵女捡到他救回他,初三就该是她的奴隶。
  可舍不得,太舍不得了。
  白铁光毫不在意地挑了下眉:“一个没了父亲的女孩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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