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6给自己挖坑的恨天
  很明显,当时的鸿蒙派传人,无愧于名门大派弟子的身份,比秦行之师徒俩有骨气多了。最后剩下的这几个菜鸟,即使被恨天的杀气镇压得爬不起来,却几乎全都鼓起勇气怒骂。恨天也没惯着他们,挨个戳死。
  说“几乎”,当然有人例外。
  最后仅剩的这名道士,就一声没吭。
  恨天问他:“你为何不骂老子?”
  “您乐意挨骂,贫道就骂。”道士露出个难看的笑容,“您说了算。”
  恨天愣了愣,仰天大笑:“老子还以为鸿蒙派都是不怕死的硬骨头呢。原来,也有你这种家伙。”
  “不怕死的是棒槌,我觉得自己还没活够。”
  “那你求我呀。”
  道士毫不犹豫的往前一趴,叫得声嘶力竭:“饶命啊!求求你,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呸,你真给道士丢脸。”
  “丢脸总比丢命强。大侠有所不知,贫道……我才入门没多久,每天净干些担水劈柴的杂活,日子苦着呢。我以前家境还行,可惜天下不太平呀,乱贼杀了我一家人。我机缘巧合被鸿蒙派收入门中,本想着学好道法替家人报仇,谁知本事还没学着,碰上这种倒霉事。大侠,我也恨这个狗屁世界啊!”
  “那你确实挺不容易的。”恨天点头。
  “对呀,所以请大侠高抬贵手,放过我。”
  “可老子恨道士怎么办?”
  “我……我下山后立马还俗做正经人,这辈子见了道士就躲得远远的。”
  恨天沉吟了片刻,摇头道:“不行,你还得做道士。”
  道士哭了:“做道士,你肯定得杀我,我不想做了,难道也不行?”
  “不,老子不杀你。”恨天说道,“我说过,我其实并不愿意大开杀戒,可他们不信,我也没办法。事实上,如果有可能,我的心愿是世界和平。”
  道士不敢反驳,心中却想,你杀得鸿蒙派只剩一人,现在告诉我不愿大开杀戒,玩谁呢?
  “这样吧,老子可以放过你,但你必须还做道士,而且必须做鸿蒙派掌门——反正鸿蒙派只剩你自己,顺位继承,也轮到你了。鸿蒙派的典籍、法宝你也可以带走。但是,老子有个条件。”
  “请大侠吩咐。”
  “你可以收徒,也可以修炼鸿蒙派法诀,但不准亲自传授弟子修炼。也就是说,完全让他们自学。”
  道士满脸迷茫:“为什么呀?”
  “想活命照做就是,问那么多干嘛。还有,从现在开始,鸿蒙派不再是隐世道门,也不准和其他道士交流,更不许修建道观,做流浪道士就好。”
  道士没敢继续问。能保留鸿蒙派一点香火就不错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这位道士并没有说假话,他确实是派中最小的弟子,平时也确实净干杂活,学道法的主要目的,也确实是为了报仇。如果他说的是假话,恐怕也很难瞒过恨天。
  然而他服软求活,却不是怕死,而是不想鸿蒙派的传承从此断绝。
  他入门晚,不像其他人那样,心中充满上古大派的傲气。道士怕死、给人下跪求饶很丢人么?他不这么认为,只要能保留鸿蒙派传承,他还能更没下限一点。
  于是,道士收拾了鸿蒙派的典籍,拿了最要紧的宝贝,也就是掌门信物,那根名叫“鸿蒙”的棒槌,看都不看满地的同门尸体,离开洞天福地,逃下蒙山。
  至于老道从不离身的黑针,其实是这名道士随身的法器——作为新弟子,师长能赐下什么好东西?无非是一件入门级的法器而已。
  恨天送走道士,站在那里嘿嘿笑:“鸿蒙派弟子从此脱离同道,只能做野道士,而且弟子全靠自学成才,以后会变成什么鸟样呢?这太有趣了。”
  秦行之咒骂:“你个神经病,这分明是给自己挖了个坑。你他么根本没想到,以后你的转世,也就是道爷我,会成为鸿蒙派掌门吧?”
  事实上,下山后道士一辈子都遵循恨天的要求,因为他根本不清楚恨天没过多久就死了。
  然而,他也没把恨天的要求写入门规。道理很简单,若是恨天的要求变成门规,估计鸿蒙派过不了几代就完蛋了。他活命的目的是门派传承,如果最后的结局还是断绝,那当时又何必扔掉节操求恨天饶命呢?
  恨天死了,肯定没法找鸿蒙派的麻烦。
  但由于道士本身也是新入门弟子,也需要自学成才,又不敢亲自教徒弟,导致传承一代不如一代,最后混成小道士师徒俩的惨状。这其中虽然有其他因素,不得不说,当初恨天的要求,是最重要的原因。
  某种意义上,秦行之就是恨天。
  所以,小道士说得很符合逻辑,恨天确实给自己挖了个坑。
  恨天将尸体处理掉,开始改造这件空间法宝。
  鸿蒙派的洞天福地十分牛逼,它不像点苍派那样,实际上是个长期运作的隔绝法阵,而是一个独立空间。同时,它也绝不是普通空间法宝,一旦全面铺开,里面的空间极为广阔。
  鸿蒙派传人再厉害,毕竟还是凡人,还做不到完全启用法宝。这可是一件仙宝,如果由神仙使用,弄出个小世界都没问题。
  恨天把鸿蒙派留下的法宝全都拿来改造这件空间法宝,经过数月时间,终于把它变得面目全非。
  随后,扛着这巨大的石板,纵身一跳,直接从蒙山跳到契丹境内的白马山,把它安放在某座大殿中。里面放上留给后人的恨天法门,以前收集到的宝贝,当然,还有一个负责给后人开门的记忆复制品。
  小道士全程跟随恨天的视角,观看他做的一切。
  包括恨天和金美女的缠绵……
  最后,恨天再次启程寻找上天之路。
  恨天找不到上天的办法,心情越来越暴躁。这天在大梁军营附近坐着发闷,天边忽然飞来两道光芒。没有丝毫犹豫,恨天扭头就跑,方向恰好是大梁军营。
  两道光芒紧追不舍。
  恨天终于崩溃了,挥舞着手臂四处乱窜。他并没主动使用自己强横到逆天的肉身力量,仅凭本能,所过之处大梁军也无人能阻拦。
  最终,两道光芒盘旋着把恨天困住了。
  这可不是形容,两道光芒环绕的恨天,他的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一样,几乎无法活动。
  第一次,秦行之感受到来自恨天的情绪。
  暴怒、愤恨,还有决绝。
  恨天仰天狂吼,全身放出耀眼的光芒,整个人仿佛化作一颗小太阳,猛地炸裂开……
  无数记忆碎片疯狂涌入秦行之的脑海,包括灭鸿蒙派之前的经历。这些记忆,和孙昊的记忆差不多,化作类似数据库的形式,储存进秦行之的记忆中。
  秦行之最后看到的,是两道光芒失去目标,悻悻然飞走的画面。
  至于说大梁军营的惨状……不是没看见,而是很难称得上血腥。几十万雄心勃勃要渡江平定南方的军队,除了极少数幸运儿,几乎完全消失不见。现场很难看到尸体,连军帐、补给之类的杂物都被清除一空。
  然后,秦行之就醒了过来。
  天还没亮,梦中经历那么多,和现实时间显然并不对应。转头看看,白牡丹安静的躺在身边,一张娇媚的脸上,还残存着几丝红晕。
  秦行之轻吁口气:还好都是前世记忆,甚至可以说是一场梦。
  不过……
  小道士饶有兴致的观赏白牡丹的脸庞。
  脸上的红晕越来越明显,呼吸变得杂乱,眼皮无规律的眨动了几下。
  秦行之大乐:“果然在装睡!为夫刚才做了个可怕的梦,太他么吓人了……来个回马枪压压惊。”
  白牡丹嘤咛一声惊叫,就往被窝里缩。
  回马枪,不都是天快亮时才有的吗?公子不讲规矩,人家还没做好准备哩。
  然而两军对战,正所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如果都事先说好了按规矩来,那还打什么仗?小道士深谙兵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白牡丹这实战经验不足的将军,再次落败,也就毫不稀奇了。
  云收雨歇,小道士再次大获全胜。
  白牡丹枕着秦行之手臂,轻声问:“公子,你先前说做了个可怕的梦,到底是什么梦?”
  “噩梦呗。”秦行之笑道,“一个爱给自己挖坑、恨天恨地恨世界的神经病,最后活活把自己给玩死了,你说傻不傻?道爷就不明白了,守着金美女快活过一辈子多好——不,以他的实力,恐怕活个几百万年都没问题。”
  “公子,您说的人是谁呀?”
  “他是谁不重要,总之你家夫君肯定不会学他就是。对了,还叫我公子?该改口了吧?秦始皇统一度量衡,咱家好歹把称呼统一了嘛。”
  “夫,夫君……”
  “这就对了。”秦行之眉花眼笑,“那家伙早死了也好,否则哪有我现在的幸福生活。”
  白牡丹仍然听得稀里糊涂,但她也不想刨根问底。如今她已是秦行之的妻子,还是大理长公主,从前则是密州府青楼界的魁首。所有梦想都已实现,满满的幸福包围着她,心满意足,再无所求。
  这时秦行之忽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夫君?”
  秦行之摇头:“没什么。”
  他当然不会告诉白牡丹,他忽然想到,除了第一次是被貔貅弄昏迷做了一个悠长的梦,每次记忆出现变化,似乎都是在新婚之夜。
  联想到当初孙昊也是在花魁床上觉醒记忆……
  如果真让他猜中了,那么这记忆觉醒设计得也太奇葩了,它到底出自哪个猥琐的家伙之手?道祖在上,难道某一世的自己是个大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