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莫忘再次转身,心中很有点无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却发现格瑞斯正呆愣地站在原地,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居然忘记了躲避身形。
  女孩情不自禁地扶额:“我说,你怎么也学会这一套了?”怎么个个都爱跟踪她啊喂!变态么?!
  这一句话仿佛将青年从怔愣中唤醒,他大步地跑了过来,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在看到陆明睿后,沉默地伸出手一把将女孩公主抱起,就给带跑了。
  “咦?喂!!!”这家伙怎么连这一套也学会了?
  “……”
  最终,莫忘只来得及回头冲少年喊了句“对不起”,等青年停下来时,两人已经站在了医院楼顶的天台上,不知何时,天色已经完全地昏暗了下来,这一晚没有月光也没有星光,一切看来都是那么黯淡。
  而仿佛被这景物所感染,青年的脸孔上也满是阴郁的色彩。
  “格瑞斯,你……你怎么了?”重新站到地面上的女孩在这种氛围的笼罩下,心头也不禁浮起了一丝担忧。
  “陛下……”青年紫色的发丝在夜色下颜色显得深邃了不少,同色的眼眸亦是如此,又仿佛在压抑着什么痛苦的漩涡,“您刚才说……那个人也对你说过同样的话?”
  “啊?”莫忘愣了下,随即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嗯,是啊,就在和艾斯特说之前,不过这种事用不着当真吧?反正肯定不会实现啊!”说到这里,她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如果是遇到你们之前听到这种话,我一定会相当害怕吧?但是……”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她可以好好地活下去了。
  又怎么会死呢?
  “……”没有人比格瑞斯更清楚,林朝钧说出话语的真实性,别的姑且不用多说,仅看艾斯特那个蠢蛋就知道……可是为什么陛下也会?是爱愚弄人的命运在讽刺他们不够尽心尽力吗?这种事情……
  他无比庆幸,自己为了保护陛下而跟了上去。
  同时,又无比痛恨,为什么直到此刻才发现这件事?
  如果早一点……早一点……
  会有什么改变么?
  可笑的是,连他自己也不确定这件事。
  二更
  到了这个地步,即使是女孩也意识到情形有些不太对劲了。
  “格瑞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青年的心中只涌起一个念头,想要保护她,所以这种残酷的现实果然还是……
  “不要骗我!”
  “……”
  莫忘想起青年刚才的问话,又想起许久未回的艾斯特,一切被忽视的异状在这一刻终于连接成线,她握紧拳头,漆黑的双眸紧紧地注视着对方,沉声问道:“艾斯特出了什么事?”
  “他……”
  “我不希望从你的口中听到欺骗。”女孩一边说着一边朝青年逼近了一步。明明要高于对方,格瑞斯却觉得自己被一股难言的气势彻底压制,以至于他不自觉地跪下了身,身体力行地服从这种发自内心的战栗,“陛下……”这就是真正属于魔王陛下的威势吗?
  “格瑞斯,把一切说出来。”
  “……是。”青年谦恭地低下了头。
  现在的女孩与以往的任何时候都不相似,这种让人情不自禁想要献出一切的强大感……容不下任何的欺骗与心机……
  于是,他诚实地说出了自己所知的一切。
  “你的意思是,”一阵夜风袭过,吹拂起女孩的裙摆,它看上去像极了一簇静静燃烧着的火焰,“艾斯特知道自己有生命危险,所以才离开我身边,选择一个人静静地去死?”
  “应该是这样没错。”
  “愚蠢。”
  “……”
  “驱使他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恐怕,与魔界的形势有关。”
  “魔界的形势?”这还是女孩第一次听到与之有关的话题,她现在才想起,在以往的日子里,青年与少年总是以轻松的语气说着那里各种有趣的风俗习惯,却从未明确地对她介绍过那里。而她也其实也对其有着逃避心理,现在想来……果然是有原因的。
  “是的。”青年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自从上一届魔王寿终正寝后,新的魔王陛下迟迟没有出现,国内渐渐出现了动荡。就在此时,有一个组织出现了,他们高呼的口号是‘我们需要的不是魔王,而是自由’,简直可耻到了极点,如果不是历代魔王的励精图治,他们怎么可能享有如此安宁的生活,有心力与财力做出这种无聊的事情。”说着说着,青年突然发现自己的话题似乎有点歪,连忙转了回去。
  “因为足足三十年都没有新的魔王出现,不少人忘记了信仰,忘记了尊敬,忘记了畏惧,他们相信了那种罪大恶极的口号,认为魔神大人也赞同着他们的选择。”
  “魔神?”这也不是魔王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这似乎是魔界的唯一神灵,所有人都信服其,而这家伙也担任着所有神祇的工作,啥事都管。
  “是的。”格瑞斯继续说道,“因为新任魔王的出现一般都需要魔神大人的昭示,可它却足足三十年都……后来我们才知晓,这位大人的力量被那些卑鄙小人用不知名的方式削减了,所以其被迫陷入了沉睡。但是,最终这位大人还是醒了过来,用恢复的那部分力量帮助我们穿越时空,来到了陛下您的身边。”
  就莫忘听来,青年的话语多少有些语焉不详,但她知道对方不会对自己撒谎,所没有说的内容八成是他真的不知道的,不过,重点并不在这里,而是:“艾斯特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恐怕……与赛恩有关。”
  “他?”
  “陛下,请不要误会,他对您的忠诚毋庸置疑。只是……”格瑞斯沉下眼眸,表情浮起些许痛恨的色彩,“自艾斯特与我被您召唤至此后,守护者似乎被盯上了。”证据就是,“赛恩的身上被打上了魔法阵。”
  少女不由想起“梦魇石”那次的经历:“就是我看到的那个。”
  “是的。”青年再次点头,“那是个小规模的传输魔法阵,虽然无法像魔神大人那样将人传送至这个世界,但输送一些物品却是完全没问题的。”
  “梦魇石就是这样?”
  “是的。但,不仅如此……”格瑞斯缓缓握紧拳头,语气中有着清晰可见的自责,“赛恩刚到来时,我能仔细检查他的身体就好了。如果我没猜错,这个魔法阵在最开始是处于未激发状态,所以并没有显现出来。”
  莫忘回想起赛恩被召唤来时的情景,同意地说:“嗯,是这样没错。”
  “之后被赛恩身上无意识溢出的魔力所影响,它渐渐被激活。”
  “不仅传输了梦魇石这种东西来,还做了什么?”女孩话语直指青年所说的中心,“和艾斯特有什么关系?”
  “具体情形我也不是非常清楚,只是……他们肯定做了什么危及生命的手脚。”
  “为什么是艾斯特?”莫忘表示很不解,“他们真正针对的人,难道不应该是我吗?”
  “……”格瑞斯想起了艾斯特离开前对他所说的那句话,沉默了片刻后,才如此说道,“陛下,我想那也是有原因的。”为忠诚考虑,他当然该说出来,但是……
  魔王陛下却打断了他的话:“不用说了。”
  青年愕然地抬起头:“陛下?”
  “你现在觉得很为难不是吗?那就不用说了。”女孩勾了勾嘴角,温和地说,“等到觉得合适的时候再告诉我吧。”
  “陛下……”
  “而且,现在的重点也不在这里。”莫忘深吸了口气,“应该是把艾斯特那个蠢蛋抓回来才对!”
  “……”格瑞斯还是第一次听到女孩称呼自己的“死对头”为蠢蛋,这种时候他本应该幸灾乐祸才对,但此时此刻,他心中却只有惆怅,还有很多的希望,如果是陛下的话,肯定可以……可以……
  “都听到了吧?艾斯特!”女孩突然双手呈喇叭状放在口边,对着除他们外空无一人的天台大喊出声,“你给我出来!躲躲藏藏的像什么话!!!”
  格瑞斯惊了:“陛下?”
  “你一直没离开吧?”莫忘接着喊道,“我就觉得奇怪,总觉得时而能感觉到你的气息,开始还以为是错觉,但是现在才发觉那是真实!”
  “之前发出‘咚’的一声是你没错吧?名义上离开的人,却蹲在阴暗处偷听我和别人谈话,不觉得羞耻吗?觉得的话就给我出来道歉!!!”
  “艾斯特!!!你给我出来!!!!!!!”
  女孩声嘶力竭地喊着,仿佛笃定青年就藏身于附近。
  “陛下,他真的……”
  “格瑞斯,你去下面,把赛恩给我叫过来。”
  “啊?”
  “去吧。”
  “是!”
  女孩不经意中露出的威严表情让人难以质疑她的话语,所唯一想到的只有“服从”,除此之外没有其他选项。
  眼看着青年的身影自天台消失,莫忘深吸了口气:“好了,现在没有其他人了,艾斯特,你这混蛋给我滚出来!”
  “……”所回应她的,唯有一阵萧索的风声。
  本应该觉得冷的女孩却觉得热血沸腾:“你知道这段时间我有多担心吗?每天掰着手指算你离开多久了,还有多久才能回来。你都这么大人了,让我这种小姑娘担心不觉得自责吗?”
  没有得到回应仿佛也无所谓,她就这样不停地大喊着。
  “出了这种事情,你第一时间想到的办法就是一个人去死?艾斯特!你最好别被我抓住,否则绝对不会放过你!”
  ……
  “你听到没有?给我出来!”
  ……
  “艾斯特!!!”
  喊到最后,注视着空无一人的天台,少女终于彻底地怒了。
  她咬了咬牙,恶狠狠地说:“你不出来是吧?很好。”说完,她直接跑到天台边,踩着铁丝网就往上爬,因为加持了灵敏的缘故,她非常快速地就爬到了顶端,面朝里做好后,她轻笑了声,“艾斯特,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到底出来不出来?!”
  “……”
  “很好,你赢了。”
  如此一声话音后,莫忘身体微微后仰,整个人就那么落了下去。
  急速的下坠中,她耳中响彻了“嗖嗖”的风声,这种情况本应是紧张无比的,女孩却诡异地觉得,自己的心跳似乎没加快多少,又或者是……自己已经害怕到感受不了身体的任何改变?
  恍惚中似乎有一种错觉,不是她在往下,而是那些楼层在往上。
  莫忘紧紧地握着自己脖上的围巾,除了这种方式,她不知道该怎样把艾斯特那个缩头乌龟给逼出来,当然,生命那么宝贵,她不是真的想死,如果那家伙再不出现,就必须自救了!
  她的目光落到下方窗户正中的栏杆上。
  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身形突然出现在了女孩视线的正上方。
  明明穿着漆黑的衣物,在她眼中却仿佛一轮蓦然升起的明月,可惜那皎洁的月光居然快速地下坠着,不过片刻就抓住了女孩,将其稳稳地抱在了怀中,口中一声低语后,他的手心蓦然出现了一条银色的光绳,它紧紧地缠绕住了莫忘之前所注视的栏杆。
  紧接着,青年的身体微微一晃,借着这力度和绳索,两人居然稳稳地自空中穿插着飞入了大开的窗户。
  从莫忘跳下,到现在,时间也只过了几秒。
  但对二人来说,却比过了几个小时还要累。
  青年单膝跪在地上,稳重如山地抱着怀中的少女,背脊却满是汗水,他皱起眉头,难得地用一种不太客气的语气说:“陛下,您太莽撞了!”